蕭然手抖了抖，終於還是恨不過，將夜龔往前一摔。

夜龔重重的被摔到墻上，終於癱倒地上。

“咳、咳咳！”

他咳嗽著，捂著自己的喉嚨，終於緩過氣來。

他深呼吸幾口，看著決絕的蕭然，如同要絕望一般：“你是冤魂，你是鬼，你、你今天來要我的命了？”

蕭然覺得有些諷刺，不由得嘴角一勾，挑眉道：“看來，這麽些年，你也多少認識到自己當初的罪行了。”

夜龔卻是沈默下去，不再答話。

蕭然沈住氣來，隨後緩緩嘆息。

“剛才的飯菜裏面，太子妃給你下了穿腸毒，半個時辰後你就會五臟六腑潰爛而死。”她冷冷的看著夜龔，面無表情。

夜龔卻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著蕭然。

他張大了嘴，還沒站穩的身子立馬腿軟跪了下去。

蕭然往前，半蹲下去：“我今日來這裏，就為了向你求證一件事情。”

夜龔仍然沈浸在失措的愕然中，蕭然卻只兀自問了起來：“天聖王朝的玉璽被樊萬裏奪走，私藏了十二年不敢拿出來。當年，你們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這般畏懼？幕後的指使人是不是還殘存在這個世界上？”

“呵呵，呵呵呵呵……”

夜龔冷笑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瘋了般的看了看周圍的黑暗。

這就是死牢，死寂無比。

沈淪在黑暗中，興許比死亡更為可怕。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何時就會被人安排去死。

走上一條孤獨無比的黃泉路，要比戰死沙場更為可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夜龔大吼兩聲，死死的握緊了拳。

他分明還感知得到這個世界的存在，卻被告知不久將要訣別於人世，甚至再無後悔的可能。

蕭然無奈長出一口氣，冷冷道：“不說出來，我自然有辦法撬開你的嘴，你自己說出來，我倒是能讓你安心的走。”

夜龔只冷冷苦笑起來：“我的報應來了，我的報應來了。”

隨後，他忽然篤定了什麽一般，嚴肅的看向蕭然：“蕭將軍是我敬佩的人，他只不過是受了小人的迫害！”

蕭然低眉，只認真的聽了起來，不去打斷。

夜龔舔了舔嘴唇，只暗暗思索一番，便立馬說道：“是德王，把天聖王朝玉璽的事情查了出來，告訴給了父皇。父皇害怕蕭峰寒借著功高蓋主，拿出玉璽奪位，才好心勸蕭將軍解甲歸田，最後又暗地裏組織人手將他們殘忍屠戮在九黎山上。”

“我只不過是被迫參與罷了！這樣的大燕終究不過是亡國之徒，只為自保！倒還不如，和南疆私通，這也是我的救國之道。”

“呵……救國之道。”蕭然忍不住輕笑，冷眼傲然的看著夜龔。

而夜龔卻不管不顧，只不顧一切的向蕭然臣服：“九黎山之事，完全是我父皇一手操辦，還有德王在一旁作祟！”

畢竟眼前，蕭然已是他最後的活路了。

能夠通過太子妃來到這裏和他見面，還知道太子妃要毒死他，可見蕭然是多麽有本事的人。

夜龔只把這最後一線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既然你參與過九黎山之案，韓王府的事情，你也一並說了吧。”蕭然忽然淡淡道。

“韓王府？韓王府……”夜龔低了低頭，微微有些震驚。

他一咬牙，面目忽的猙獰起來。

……

“你說得全是真的？”蕭然往後退了幾步，果不其然，夜龔作為少有的知道九黎山真相仍然存留於世的人，韓王府的事情，竟然也是悉數得知。

夜龔經過一番陳述，似乎心境也冷落了下來，也不知是否故作鎮靜：“季將軍的遭遇，多多少少和蕭將軍有相似之處，我說的句句屬實。”

“這些事情，哪怕連父皇都不知曉，都是德王為了隱瞞事情的真相，才讓韓王府慘遭滅門！”說罷，他咽了口唾沫，如同乞討一般看著蕭然。

只等待著那一絲不可能的希望。

“原來是這樣。”蕭然點頭，緩緩松了口氣。

隨後，她撇開頭，似是在思考什麽。

“我說了，我全都告訴你了！”夜龔忽然吼道，他等得有些急切了。

蕭然退後幾步，躲開夜龔撲來的身子。

他跪下去，奢求的看著蕭然，最後一絲求生欲讓他醜相畢露：“你現在沒有必要殺我了，快給我解藥，快給我解藥！”

蕭然冷冷的看著他，不知為何，弒父之仇，忽然變得有些輕了。

在他眼前是一條求生欲如此強的生命。

但是蕭然盡管心中有些罪惡，卻仍然狠下了心，冷冷道：“救你的命，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但是你不能殺我！你留著我，我還能給你提供德王府內的情報，我能幫你覆仇的！蕭將軍、蕭將軍他死得冤，你一定、一定很想幫他報仇吧？對不對？”夜龔張大了嘴，只想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呵。”

蕭然冷笑著，低頭扶額。

“你不是說……我是孽種麽？”她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變得這般記仇了。

夜龔的眼神漸漸變得絕望，蕭然的身影，卻緩緩從黑暗中消失。

“救我！”夜龔跪倒在地，用盡最後的力氣喊了出來。

聲音貫徹四方，他卻心知肚明，無論如何是不會有人來救他的。這樣的結局，已成定局了。

“啊！”

死牢內傳出驚心動魄的喊聲，蕭然暮然回首，依然是一片黑暗。

“呃……”夜龔捂住心口，七竅已開始緩緩流血。

他翻到過去，眼睛裏充滿血絲，生命便只隨著最後幾絲掙紮消逝了。

夜裏，定王府。

“明日第三日，有祭祖的規程，皇上因前幾日的突發事件而錯過了向你表達桐花臺事件歉意而感覺有些愧對於你，於是想讓你做鳴鐘之人。當然，你若是不願意也可，只要皇上的心意傳達到即可。”君墨收起桌上的字畫，筆墨紙硯，心思一如往常縝密。

蕭然卻是一怔：“什麽不願意？當然願意。”

“我倒是還沒體驗過，在朝中為官的感覺呢！鳴鐘之人，一般要正、從一品以上的職位吧？”她似乎有些得意，嘴角一勾，開始憧憬起來。

忽的，她想到什麽，問道：“聽說你今日去拜見德王了？”

君墨一怔，隨即點了點頭：“對，沒錯，是該向他去追問些什麽了。”

“都問了些什麽？”蕭然用手托著腮幫子，眨巴著眼睛很是天真的湊過來問。

君墨楞了楞，看了蕭然片刻，冷冷道：“什麽都沒問出來，守口如瓶。”

蕭然狐疑的看著君墨，終究還是沒有追問，只淡淡的撇過頭去，很是隨意的道：“我剛才，把二皇子夜龔殺了。”

“什麽？”

“只不過，不是親手殺的，是讓太子妃劉氏動的手，她照我的話，在他的飯菜裏下了穿腸毒。”蕭然說著，露出笑意看著君墨。

“蕭然，你……”君墨詫異無比，畢竟這是二皇子，定會引起皇宮內局勢的變動。

“他的命終歸是我的，只不過選在這個時候，最好利用。”蕭然聳了聳肩，只覺得這是她終於會做的事情罷了。

君墨無奈的嘆氣：“你這是要把皇宮內的人一網打盡麽？”

蕭然不理會君墨，淡淡道：“他死之前，我向他確認了幾件事情。”

“策劃九黎山之案的，是德王沒錯。”

“這是預料之中，而且，傳位玉璽現在也很可能在他的手上。”君墨也很快接受了這樣的事情，只暗自思考下一步。

蕭然卻露出厭煩神情，低頭喃喃道：“你不用處處替我著想，我這還有另外一個情報。”

她的眼神，決絕卻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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